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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朱玲浑身乏力,被那人抱在怀中。她感觉得到那手臂健壮有力,和一种男人的气味。忽然闭上眼睛,自家也不知何以这样做。

    那人果是神秘的宫天抚,他也心弦震荡,怀中的美人温暖软绵,如羔羊般被他保护着。

    他嘴角一丝冷峻的皱纹忽然消失了,关心地把她的身躯转过来,面面相对。一眼望见她那苍白的脸色,为之一愣,赶紧按按她的脉息,便后侮地想道:我不该在她内伤未愈之际,施展出能够铄石蚀金的仙音,以致她功力散失大半。即使如今开始真正调养,只怕最快也得两年,才能使用气力。但她的功力仍然只能恢复一半。

    朱玲挣扎了几下,但宫天抚一味想心事,没有发觉。以朱玲如今这么怯弱的身子,如何挣得出他力大无比的双臂。一阵震栗传过朱玲全身,她不知不觉中停止了挣扎。她本来是个够坚强的人,但如今她的意志勇气已随体力的萎弱而削减。在茫茫的天地中,她真的愿意有个托庇之所。

    过了混饨片刻,两人一齐惊觉,宫天抚松手退开几步,缓缓道:“我真想不到三阳功威力如是之大,你的身体得加意调护才成。”

    朱玲一向聪明绝顶,心窍玲球,略一沉思,便微怒道:“你会不知道三阳功的威力,这等内家绝顶功夫,难道你能暗中偷学的?即使你偷学得绝艺,但山下那许多枯骨,已足够叫你明白三阳功的威力。”

    她那对清澈传神的眼光,注视在美书生宫天抚面上,果然看出他有负愧之色。便又道:

    “你说,真是三阳功的威力么?不对吧,是你那看家本领琴箫乐曲所致吧?我真奇怪你为何不敢杀死我,就像当初见到我那时候一样,为什么不敢杀我?”

    宫天抚长眉斜挑,道:“我什么也不怕,但你不必激我。”

    朱玲追问道:“你老实告诉我,几时我才能复原?功力能恢复原状?”

    宫天抚心中暗怯,不敢回答。朱玲悲恨交集地叹口气,转身回去。他发一阵愣,忖道:

    我为什么忽然会心怯起来?我怕什么呢?然而早先的温馨滋味,尚在心头。他平生未接触过异性,是以特别心魄魂飞,徘徊不已。

    又过了好多天,仙音峰上已再没有飘渺仙乐飘送下来。这傲视一世的美书生宫天抚,如今就像一只丧家之犬,垂头丧气地老在发怔和叹气,也不时在朱玲居住的西院外踱圈子。

    冬天悄悄过去,在这四时长春的仙音峰上,虽然不能显著地发觉时序暗换,但春天的气味终与寒冬不同。峰上住的一男二女,都暗暗在心中感到一种奇异的不安。

    上官兰年纪已有十五岁,她一向因营养不良,故此又瘦又小又苍白。但在仙音峰上住了短短的五个月,已长得亭亭玉立,风姿嫣然。

    她仍然不明白宫天抚和朱玲闹什么别扭,假如朱玲恨宫天抚的话,她怎能常常在闲谈时提起他?但如不很他,何以老不肯和他见面说话?而且一味想离开仙音峰?对宫天抚,上官兰则十分明白他对朱玲恋恋之情,但他何以不入西院和朱玲盘桓谈话?只晓得唉声叹气和或是在西院外踱个不停。

    她真想揭开这个谜,因为她不但十分希望朱玲愁怀得展,同时她也暗中同情宫天抚的可怜情景。于是她拣了一天的下午,跑到宫天抚住的北院。

    这是一座三合院,北上房三间,东西两边配房也是各三间。她挑起北上房帘子进去,只见潇洒风流的美书生正倚枕半卧,发着闷征。

    上官兰道:“宫大叔,你看来清瘦了?”

    宫天抚定神一看,诧异想道:奇怪,我一向没留心看这小姑娘,谁知她长得挺标致的,身材也真不坏。哎呀,自从那天抱过朱玲,至今神魂颠倒,整日梦中和她亲热。莫非这是因为我平生不近女色之故。假如是的话,我现在便可以证明一下,他拍手道:“兰儿过来”

    上官兰慢慢走过去,腰肢款摆,如风中杨柳,自有一种娇慵动人的韵味。她走到床前,宫天抚猛一伸手,拦腰抱去。上官兰骇一跳,出掌一挡。这一掌出得令人意外,宫天抚被她一掌志在小臂上,但觉力量甚大,缓得一缓。忙迅速硬迫过去,上官兰已借力退开几步。

    宫天抚冷嘿一声,倏然身形一长,身子平伸出去,只剩下两脚勾住床柱,他双手分处,各用一式,都是大擒拿手法。上官兰刚刚入门,方才仅是出其不意挡了一下。如今宫天抚蓄势出手,直是泰山压卵。她本能地一式“手挥琵琶”纤纤五指直拂宫天抚左腕脉门。宫天抚左手一缩,右手已抓住她左臂,轻轻一拉,两人一齐滚倒在床上。

    上官兰心中一阵狂跳,几乎要昏迷过去。昏乱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,稍觉清醒之时,但觉自家已躺在宫天抚怀中,被两只强壮有力的手臂围拥住。上官兰两颊火红,浑身俱软,想也不能想,动更不能动。她也不知道这是一阕前奏曲,抑或是乐章正题?暴风雨将要来临,娇花嫩蕊,眼看摧折在风雨之下。

    宫天抚双颊本十分红美,俊目中射出异样的光辉。原始的野性在他血液中沸腾冲激,他屡屡失去理性。

    上官兰可没有想到日后是否后悔,虽然她并非不明白男女之间有一道无形的樊篱。除了夫妇关系之外,凡是超越了这一界限,都将为社会所不齿,永被良心谴责。当然,她还不能明白男女之间到底还有些什么事情。在此刻,她以为被宫天抚如此爱抚过,已是男女之间的极限了。

    忽然发觉宫天抚炙热的手掌,渐渐冰凉下来。偷偷一觑,只见他发怔地望着窗上,满脸血色褪净,恢复平常光景。她以为窗外有人偷看,故此宫天抚如此发怔,于是想到这仙音峰上若果有人,除了朱玲之外,还有谁人?心中一惊,不由得坐起来。宫天抚没拉住她,任得她自顾整理皱乱了的衣服,仍然在想心事。

    上官兰跳下床,倒不知走好抑是留在这儿?憋了一会儿,忍不住问道:“你可是见到人?”

    宫天抚并不做声,烦恼地叹口气,痴痴想道:“我以为想念朱玲之故,认为平生罕曾接触异性,是以搂抱过她一次,便刻骨难忘。可是刚才我把这小妞儿抚摸过一遍,起初还觉得有点儿刺激。但摸抚一遍之后,便索然无味。由此可以证明我对朱玲的想念,并非为了此故。兰儿可也长得骨肉亭匀,全身嫩滑非常。无奈我一触摸着她,心中便浮起朱玲亭亭倩影,终于颓然罢手。唉,看来我已陷入情网”

    上官兰十分惶惑地瞧着他。老实说她并非需要这些,她根本未解风情,何来这些欲念?

    但她被宫天抚搂抱爱抚时,却又是全心全意地愿意溶化在他怀中。因为她对这位美书生另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,分析起来,竟是爱根揉集的感情。那便是一方面恨他昔日的残暴,另一方面又被他翩翩风度和仪容所吸引住。要知她出身乡村,几曾见过这等风流人物,只能增一份仰慕之心。在这种说不出的感情支配下,她任他抚摸,刹时神智昏乱。

    宫天抚定一定神,眼光落在她面上。蓦地他那份冷傲神情从他面上消失。上官兰立刻觉得这个美男子生像已换了一个人似的。只听他温柔地道:“兰儿,你把这件事记在心上,也别告诉任何人,包括你玲姑姑,行么?”她第一次听到他话说得这么委婉,与及含有请求的意思,这使得她不能拒绝,便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那么你发个誓,我好放心。兰儿,发个誓吧!”

    “宫大叔,我我害怕”

    “啊,别害怕,我永远也不会对任何人提及这件事。”

    宫天抚可是误会她的意思,他以为她是怕将来一旦有了夫婿,如说穿此事,大有妨碍。

    其实上官兰哪能想得这么长远。

    上官兰果真发了誓,然后回到西院。此后整整三天,她都十分昏乱、慌张,尽日垂首寻思,满怀心事。

    宫天抚开始上西院来走动。朱玲从来不大理他,而他也没有什么话好说,闷坐一会儿,便走出院子。可是隔不了半天,他又来打个转。因为他只要看朱玲一眼,便觉得十分满足。

    但多看几眼,便又非常烦躁不安,非走不可。可走开之后,又十分想着她。

    他离开仙音峰以后,约莫有半年没有仙乐飘下峰来。散布在山下的村落,村民们都不时疑惑地谈论说,峰上的神仙已经驾云离开。不过峰顶仍然老是有白云遮掩住,故此谁也不知道上面究竟是怎样一回事。

    初夏已到,仙音峰上,忽然又有仙乐飘送下来,纵然村民们谈不上什么音乐素养,但他们都怀疑奏乐的仙人常常更换。因为乐声时好时坏,虽然像他们这等俗人,却也分辨得出来。

    时光飞逝,快如白驹过隙。夏去冬来,转眼已是第二个冬天。

    括苍山中忽然出来了三骑,两个是俊俏风流的美书生,另一个是个书童,却也长得异常美秀,在这严冬之时,三人俱都衣衫单薄。然而他们虽在寒风之中,却未流露出丝毫畏寒之意。转瞬间三骑已远离括苍山,直向西走。

    这三骑正是宫天抚和朱玲、上官兰三人。他们这趟离开括苍山,只是为了朱玲的缘故。

    原来朱玲虽然经过年余休养,身体复原。但因昔日宫天抚曾施展仙音大法,暗中伤残了朱玲的功夫,是以此刻只余六成功力,无论如何也恢复不过来。反而那上官兰后来得到宫天抚赐赠各种增长功力的灵药,及朱玲特别指点内功修为的速成秘诀。是以上官兰反而进步神速,一日千里,居然学了宫天抚六七成功夫。这也是宫天抚心中自觉对不起她,借此来补偿当日的过失。

    朱玲因功力不能恢复,芳心不乐。宫天抚便游说她一同下山,一来可以因到处走走而不像困居山中那般气闷。二来可以到衡山访寻猿长老,请他老人家赐给一种灵药,用来配合宫天抚原有的灵芝草,合成丹丸。朱玲服了之后,便立刻能恢复原有功力,甚至可以精进一点。

    直到这时为止,朱玲和上官兰仍然不知道宫天抚的身世来历。只知道他所学之博,令人咋舌。简直可以称为武学大师。只因他几乎兼识天下所有名门正派的武学精奥,他所识的都是各派不传之秘。这等绝活儿除了承传衣钵的传人外,绝对不能私教外人。可是宫天抚却的确尽识秘奥,这事真叫人费解和难以相信。

    宫天抚从来不提及自己身世来历,朱玲也不问他,并且禁止上官兰发问。以免宫天抚不想回答的话,便十分作难。在这年余时间,朱玲不但学会了琴箫妙音,还识晓了天下各派的绝妙招数。以她这种底子,只要一恢复原有功力,与敌相争之时,便又会高出数倍。

    这次她肯随宫天抚下山,除了求药之外,她心中还有一个秘密愿望,便是希望碰到石轩中。宫天抚大概也晓得,但也许不晓得,反正他也没提这一回事。

    三人下山,宫天抚早就设法买了三匹好马,骑上了直向湘省进发。

    这时候的玄阴教声势极盛,一直由西北扩展到南方来。玄阴教中各种规矩暗号,朱玲当然懂得。因此她出山之后,稍一留心,便发现如今情势大非昔比。

    朱玲心中明白,那宫天抚虽是能为出众,可以和天下第一把交骑的鬼母冷婀一决生死。

    但目下她功力只有六成,一旦发生了鬼母亲自追到的事情,自己可就难逃内外六堂香主毒手。故此暗中盘算好久,决定改变计划。她对宫天抚道:“天抚,如今才出了括苍山境,我已发现玄阴教的信号暗记。像我们这样走法,难免不出事情。”

    宫天抚心中道:“怕什么出事?我正想见识见识玄阴教的高人”但他嘴里没有说出来,只因他真难得有朱玲和他好好商量事情的机会,故此他不敢弄出不愉快,使得朱玲几天不说话。便说:“那么你有什么高见?”

    朱玲嫣然一笑,道:“昔日我下碧鸡山,总是书生装扮,是以不易隐住本相。可是我这一回偏要仍旧假扮书生,却叫他们猜想不到。”

    “哦,你这话怎说?”

    “我们分开走,你走前路,我和兰儿是后一路。兰儿恢复女装,暂时做我的媳妇。这么一来,谁能想得到白凤朱玲会娶了亲,带了媳妇在江湖上跑?”

    上官兰觉得满有趣味,笑出声来。宫天抚心道:“干脆你做我的媳妇,带着丫环,还有谁发觉出来?”可是他可不能说出来。只听朱玲又道:“人家怎样也不会怀疑,我和兰儿歇宿时可以共眠一榻,绝无破绽。走,我们到前面的仙居县买些用品,衣物”于是在仙居县买了好多用品,先找个僻静的地方,让上官兰换了女装,头上挽个譬儿,竟然娇艳可人。

    他们赶到永康,这才投宿。朱玲虽仍是书生装扮,但眉毛描浓,上唇安了胡髭,完全变了样子。投宿时分作两拨,前后脚落店,俱装出不认识。按宫天抚的想法,当然十分不愿。

    因为这么一来,他们便不能相对谈心。反倒不如由他自己直赴湘省衡山,找猿长老求药。

    朱玲一路上颇为小心,横贯江西,踏入湘省,自家颇惊玄阴教势力扩展范围之大。不过她觉得十分得意,只因有好几次,她竟和玄阴教的人搭讪说话。这些人她昔年都曾见过。可是他们居然毫不疑心,可见得她这次化妆和携眷同行的主意,的确高明。

    不一天,已到了湘境的湘潭,他们可以沿湘水乘船南下衡山县,再登陆上山,也可以乘马由官道南下。不过时已黄昏,事情再急也不急在这一天半天,便准备投宿一宵再走。

    宫天抚催马追上她们,举鞭指着前面的城池,道:“那便是湘潭了,我们歇宿一宵,明日便可到达衡山。”

    朱玲皱眉道:“你何必上来跟我们说话?”

    宫天抚叹口气,道:“我闷得慌,而且明日可抵衡山,还会出事情么?”

    “这几天我都十分留心,相信真个有人缀住我们。不过他们仅仅是疑惑或者好奇而已。

    但现在你一上来跟我说话,跟踪的人便会更觉可疑。”

    他微笑一下,没有做声。看他的表情,似乎笑朱玲大惊小怪。

    “唉,你不相信么?人家跟踪我们,难道老是同一个人来么?此所以你觉察不出。告诉你吧,暗中观察我们的人便是玄阴教中人。他们可对你留意得多,大概你不时露出武功。同时行囊中又带了不少珠宝之故。我真奇怪你带了一身珠宝干什么?”

    宫天抚有点儿服气了,问道:“你怎知我带了不少珠宝?”

    她笑一下,唇上那抹胡髭险些掉下来。她道:“玄明教最爱干的黑吃黑的买卖,走暗镖的更是最肥不过。只要发现了走暗镖的,连人带货都劫了去。神不知鬼不觉,失镖的镖局连请托也没处找门路,省去许多麻烦。故此我们饱受训练的人,一眼便能从蹄痕车辙以及那人的动作中,看出是否带了值钱的红货。你身怀武功,人家早已看出来。通常细查一下,便知你是哪一派的人,但如查究不出,而又带了许多珠宝,试问玄阴教岂肯轻轻放过。”

    宫天抚颔首道:“原来如此,但这世界真是无钱寸步难行。我犯不上到没钱的时候,沦为盗匪,故此多带了一点。不过你不必害怕,纵然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朱玲白他一眼,道:“我知你武功高强,你不必自我介绍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气闷得很,咱们一块儿走吧,我说,你唇上安的那一抹胡子,真是难看死了。”

    上官兰忽然插嘴道:“那个讨厌的人追上来了。”

    朱玲撇撇嘴,道:“我认得出蹄声,早知是他。哼,兰儿你要真是我的媳妇,那厮敢这样直着眼睛看你,我不打死他才怪哩!”

    只听蹄声霎时来近,宫天抚转头一打量,来骑竟是个中年汉子。

    他的眼光就像两道闪电,那中年汉子为之一愣,但立刻抱拳堆笑道:“小可陈雷,这两天都碰到诸位,敢情你们早已相识”

    宫天抚微哼一声,没有说话。朱玲见那陈雷衣领口扣住一个小金圈,暗自忖道:“好家伙,前两天还没有见到你露出玄阴教的标记,现在挂起来了,准是要闹鬼。”

    她微笑答道:“四海之内,皆兄弟也。小弟石灵,这次携眷湘南省亲,想不到路上屡见这位宫兄。见得多了,也就攀谈上了。我们是斯文一脉,倒也谈得投契。”

    宫天抚听朱玲自报姓石,心如被刺了一下,眉头皱锁在一起。

    陈雷道:“两位都是读书人,自然谈得拢。如今天已昏暮,两位如要投宿客店,倒不如到那边方家在去。那位方庄主方恭,一身文武全才,平生最是喜客。任中房舍极多,十分方便。未知两位意下如何?”他说完了,一双眼只管细察着宫天抚的表情。

    宫天抚也发觉了,怒从心上起,傲然道:“我宫某本不轻易到人家里作客,但今日冲着你陈雷兄,非得去方家在拜会方庄主不可。但愿陈雷兄介绍之言名实相符,这世上尽多的是盗名欺世之徒呢!”

    朱玲本不愿去,只因这个陈雷衣领缀着的小环乃是金色,已表示出他在玄阴教中的地位乃是个金字辈的人物。那玄明教中大略区分地位便从衣领上这个小环。若是乌金所装的小环。那便是内三堂香主的地位。如是金色,便是总字辈地位,诸如各地总舵主,总巡查等。

    如是银色,则是舵主地位。如是红色,则是头目地位。若是白色,则乃一般教友。

    她既知此人乃是总字辈人物,当年却没见过,大概是她离开后才投效玄明教的武林好手。这么一想,那方家任最少也得是个分坛的舵主。不知庄中有没有什么出奇的埋伏?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况且又关乎玄阴教,更不想惹。无奈宫天抚已经答应,同时抬目望着她,纵声道:“石兄可要一齐走一趟?”

    朱玲爽快地道:“既然听闻有如此好客的朋友,小弟仰慕得很,岂会推辞不去。”

    宫天抚听了,忖道:“她到底还跟我来。”于是心中稍觉安慰。

    那方家庄就在南面五、六里之远,离湘潭也不过是数里之遥。村庄甚大,人口稠密。他们绕到庄后,忽见黑压压一排房屋,俱是甚大。比起前面村庄的低屋矮户,不可同日而语。

    宫天抚一看这形势,也就明白不是善地。但他艺高人胆大,略略打量几眼,已有悟于胸。

    四人在大门下马,早有家人来牵马,那陈雷有如回到自家中般熟落,招呼三人进内。一直走进二道门,迎面一座院子,乃是个四合房。南北各三间上房,东西各三间配房。当中的大天井中,植有许多花卉。

    上房当中那间帘子掀处,出来一人。只见他一副连腮胡子,身量高大,手中托着一支粗如鸭卵的镔铁旱烟管,另一手抄着长衫叉子。他笑呵呵道:“是什么好风把陈贤弟吹来了?

    这几位是谁?贤弟给我引见引见。”

    朱玲在心中道:“原来是这厮,居然摇身一变,变成方庄主啦,我可认得你是昔日的副总舵主恶樵夫金穆。”

    陈雷也敞声笑道:“这三位都是人中龙凤,小弟我好不容易才能请来和大哥相见。”他当下介绍了,大家到上房落座。

    这房间一进去就令人起了异样之感。朱玲左看右望,觉得除了有几把圈手椅特别巨大,形式古朴之外,其他别无可异之处。于是暗笑自家胆子太小,满肚鬼脸。

    大家落座,他们三人都坐在圈手椅上。按说上官兰乃是女人,不该抛头露面,但出门人哪顾得这么多。而且朱玲乃是江湖习气,并不忌讳这个,故此连想也没想到。

    那化身为方庄主的恶樵夫金穆首先粗矿地笑道:“三位都是斯文中人,但俱携带着宝剑,想来能文能武,方某最是钦佩。不敢动问三位可是同路?”

    这句问话本该由陈雷作答,但陈雷含笑端坐,并不作声。朱玲只好道:“在下携眷南来访亲,与这位宫兄也是萍水相逢而已。”

    金穆颔首道:“很好,很好”大家都不知他这句很好是什么意思,连朱玲这等老江湖,也暗自纳闷。

    宫天抚冷冷道:“敢问方庄主,这几张椅子在哪里买的?结实得很,回头在下也买几张回家。”

    金穆神色微变,强笑道:“这是特别订制的,的确十分牢固。”他忽然拍望着屋顶,那屋顶空空荡荡,并无丝毫可疑之处。

    猛听暴响一声,宫天抚所坐之处方圆一丈,整块坍下地去。

    朱玲大吃一惊,还没想定要不要露面出手救他,猛觉四肢一紧。敢情这张特制的圈手椅机关精巧,竟然在四肢腕门处会伸出一圈钢箍,把手足脉门箍住。端的灵巧无比,令人无法防备。这时她才明白以宫天抚的身手,怎会不能及时飞起来,反而连人带椅掉到地下那一层去。

    上官兰惊叫一声,玉臂一振,但椅子与及那四道钢箍纹风不动。

    朱玲明白那张圈手椅定是精钢的所制,自己纵在功力十足之时,尚不知能否震裂。如今功力大减,自然不成,于是并不妄动。不过她心中的确十分紧张,只因这里乃是玄阴教的秘密巢穴。自己最怕的是让玄阴教人撞破面目,惹出鬼母亲自出马,那时有死无生。

    恶樵夫金穆咦了一声,道:“这位贵客功夫不错呢!”当下转眼打量朱玲,浓眉一皱,又道:“这姓石的,我们好像见过。”

    陈雷道:“刚才那姓宫的本事可真大,咱们得下去瞧瞧。”

    原来这时那一块坍掉的地面,已另有一层钢板补住,只要在上面铺上方砖,谁也瞧不出这里有如此巧妙的机关。正因那块甚厚的钢板,使得朱玲十分担心,心知下面亦是坚牢无比的钢板牢房。陷在其中的人,任你本领再大,也不中用了。

    金穆道:“陈兄此言不错,咱们瞧瞧去。”

    朱玲忖道:“凭金穆在玄阴教的时间和地位,还得对这厮客客气气,这厮究竟是什么职位来历?”

    陈、金两人简直没理睬朱玲和上官兰,一径出房去了。上官兰星眼连眨,张嘴欲叫。

    朱玲抢着道:“娘子呀,你平常不是说你一身功夫,任什么事碰上了也不怕。但你看,咱们如今如何是好?”她声音中带出惊俱欲哭之意。上官兰为之一怔,莫名其妙。她正想问朱玲说这些是什么意思,眼光一扫。只见朱玲原本望差窗户和房门帘子外面,这时倏然收回眼光,严厉地瞪她一眼。

    上官兰这才恍然大悟,心知外面大概有人,是以玲姑姑故意这样说。她本是冰雪聪明的人儿,于是娇滴滴道:“灵哥哥,你这时怎可埋怨我,我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呀?”

    朱玲故意发出咕咕哝哝的埋怨声,表示他心中的惊惧。上官兰便直在劝慰他,两人倒也装得极像。只听帘子一响,恶樵夫金穆独个儿进来。上官兰这时对朱玲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
    金穆细细打量他们之后,才道:“你夫妇不必惊惧,我们和那姓宫的有点私人恩怨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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