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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阔货服装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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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黄大阔命硬,七岁克死爹,八岁克死娘,成了孤儿。那时是生产队。队长是王胜利她爹,就把他领到家中,想把他好生培养,自己老婆不争气,只养一个女儿,半路捡个儿子,很是欢喜,想等他长大,有了出息,当儿子也好,当女婿也好,他总不能忘恩负义,忘了他的养育之恩吧。这黄大阔不是块好料,上学不好好念书,天天和那些野孩子在大街上瞎闹。一年级念了三年,也没能考上二年级。王胜利她爹看着无望,只得叫他停学在家。十二岁的黄大阔逢活不干,吃的和王胜利一样,只是穿的不如王胜利好看,时常穿些王胜利的旧衣裳,打扮的男不男女不女。

    当时,王胜利她爹三十多岁,正值壮年,晚上断不了跟老婆亲热一番。有一回黄大阔起来尿尿,看见王胜利她爹趴在王胜利她娘身上,身子一窜一窜的,不知道干啥。黄大阔尿完尿,好奇的凑过去观看,王胜利她爹也是一时糊涂。告诉黄大阔,这叫划旱船。还说等他长大了,也给他找一个媳妇,两人白天干活,晚上就划旱船。黄大阔点点头,回到炕上自己的被窝。他心想,干吗等我长大了划旱船,现在划不更有意思,干吗找媳妇,身边的王胜利不就是女的嘛。想到此,他翻身起来,钻进王胜利的被窝,趴在熟睡中的王胜利身上,学着王胜利她爹的样,身子一窜一窜的也划开了旱船。

    王胜利在熟睡之中,忽觉身上很沉,压的她喘不上气来,急的出了一头汗。醒了,睁眼一看,黄大阔趴在自己身上,吓的一声尖叫,哇哇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王胜利她爹光顾着和老婆说悄悄话,没注意身边的事情。及至女儿大哭,这才回过头来,一看,顿时气的暴跳如雷,翻身从老婆身上下来,顾不上穿衣裳,光着腚跳下炕,一把采住黄大阔的头发,从女儿身上把他揪下来,直接摁在地上,扬起大巴掌,啪啪啪,就给了黄大阔一顿饱打。直打的黄大阔鬼哭狼嚎,杀猪一般的叫唤,趴在地上不能动弹。王胜利她娘这功夫已经穿好衣服,安慰女儿一番,把她搂在身边,拍打着脊梁,哄她入睡。王胜利很快睡着了,黄大阔这边还趴在地上哭呢。王胜利她娘看着黄大阔,对丈夫说:“从小看苗,这小杂种终究是个祸害,不如叫他趁早滚蛋,省的日后真的闯出祸来,吃后悔药可来不及。”

    王胜利她爹摇摇头:“没地方搁他,放谁家也不要这狼羔子。”

    王胜利她娘灵机一动:“叫他睡队里的饲养所,那老李头也没媳妇,炕那么大,他俩正合适。反正老李头也是自个开伙,队里多拨些粮食给他,顺便叫他给这杂碎做饭。叫这狼羔子也在夜里帮他照看一下牲口,不能叫他光吃队里的闲饭不是,十几岁的孩子,往后也得干点活,不能叫全体社员养这么个废物。”

    王胜利她爹一想,也对,老李头光棍一条,年岁越来越大,夜里喂那么多牲口,也很累的慌。叫黄大阔过去,一来把这个祸害从家里赶出去,二来也给老李头帮帮忙,省的全体社员七嘴八舌的说闲话。秋麦二季,就叫他在社场上睡。反正那里看场的多一个人更好,秋冬冷了进饲养所睡。队上拉一车碳,一个人烧和两个人烧没多大区别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大早,王队长便背着黄大阔的东西,把他送到饲养所,交到老李头手上。理由很简单,黄大阔也不小了,该给队里出点力,光吃不干活,社员意见很大,帮老李头喂喂牲口,接受贫下中农教育。但他只字未提夜里划旱船的事。

    黄大阔从小散漫成性,一说干活就烦。他自己说的好,社会主义饿不煞人,我不干活,队里也得叫我吃饭。老李头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,你不干就不干,我干,他每日里除了喂牲口,还照顾黄大阔的生活起居。黄大阔也不闲着,春天一开春,他踏遍生产队的大小地头地边,挖来第一茬苦菜,和老李头蘸酱吃。夏天,他就晚上不睡觉,四处找寻梢前鬼(知了),叫老李头炒菜时,油熟了放进去一炸,爷俩吃的是津津有味,那时候这东西多,一晚上能逮半脸盆,哪像现在,逮梢前鬼的比梢前鬼还多。到了秋天,黄大阔就去逮蚂蚱,一天逮半水瓢,和老李头享用。时间一长,他学会了给牲口上草拌料,那些个牛啊,驴啊不听话,抢别个牲口槽里的料吃,他就拿一根三角带,使劲打那牲口,直到打服为止,经他这一管教,生产队里的那些牲口,听话了不少。也就从那时起,他养成了腰里别一根三角带的习惯。一直到当上阔货服装城的老板才改掉这毛病。

    胖豆不是有五个姐姐吗,分别叫大凤、二凤、三凤、四凤和五凤。其中三凤长得最俊,在那茬姑娘当中是大美女,也最泼辣。庄上的好些小伙都围着她转。不知是谁怂恿黄大阔,叫他四处说三凤是他的老婆。黄大阔不识好歹,觉着好玩,逢人便说。直叫人笑得前仰后合。不知道怎的叫三凤知道了这事。在大街上将黄大阔一把抓住,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给他扒裤,黄大阔当然捂着不让,三凤边伸手硬解他腰间系着的皮条,边骂:“好你个王八操的,这么小就知道找媳妇,你知道找媳妇干啥使么?我的乖乖小男人,叫媳妇儿我看看你的小**长毛没有哇?”她脱几下没能把黄大阔的裤子扒下来,便一把抓住黄大阔的二掌柜:“我非把这驴球马蛋揪下来喂狗不行,看你往后还敢糟蹋我不?”

    黄大阔极力掰三凤抓他的手,疼的他出了一头汗。那三凤光顾低头抓他,不小心把两个**露出来一大半,黄大阔使劲喊:“好大的奶哟。”众人都转头去看三凤的胸脯,三凤急忙用手去捂,这才让黄大阔逃脱。三凤去追,也没追上,只得骂一顿作罢。

    王队长把他不穿的一些旧衣裳,还有王胜利的一些旧衣裳,统统拿到饲养所给黄大阔穿,这样,上头拨的救济款他便留下,给女儿买新衣服。这些旧衣裳装在一个纸箱子里头,送了过来。晚上在油灯下,黄大阔一件一件翻看这些衣服。纸箱里的衣服快拿光时,王胜利戴的一个旧乳罩露了出来。那时农村这东西极少。况且老李头和黄大阔,一个是老光棍,一个是小光棍,都没见过这东西。看它和队里那驴拉磨时戴的那“捂眼”差不多,只是小,软,还带着松紧带。黄大阔站在炕上,把那奶罩戴在眼上,啥也看不见呀,老李头摇了头,不是不是。黄大阔又把它戴在自己的腚上,包两个屁股蛋又显得太小。老李头还是摇摇头,不是不是,都不是,这是个啥玩意儿?这一老一少在炕上研究了半宿,最后黄大阔把它戴在耳朵上,老李头这回点点头。像那么回事。第二天下了点霜,黄大阔去供销社给牲口买盐,就戴着这奶罩去的,引来无数嘲笑的目光,回来时还碰上王胜利,把个王胜利臊的,恨不能找个墙缝钻进去。她一把从黄大阔头上抓下那奶罩,在众人的轰笑声中逃回家中,羞的她两天没出来上工干活。

    时光飞快。黄大阔已二十出头。虽然还住在饲养所,可他已经被叫到石子场干活,李二在河北弄个媳妇回来,他也东施效颦,结果被那麻脸娘们弄了一裤裆泥,打那,他就没再去卸过石子。

    又过一年,集体散伙,分地到户,饲养所的牲口也叫各家抓阄,抓到的出钱,把牲口牵回家去。黄大阔住的饲养所,也被王胜利她爹租下来。这功夫王胜利已和皮驴结婚,人家要在这里办厂,他家原来那土坯房早已被雨淋倒,想盖新房又没钱,急的他抓耳挠腮,跑到李二家,求李二给他想办法,找屋住。

    李二好吃梢前鬼,黄大阔便豁上两宿不睡觉,逮了一脸盆梢前鬼,用盐腌好,送给李二,作为礼物,求他帮忙。李二看黄大阔可怜,又看那一脸盆黄灿灿的梢前鬼。便答应帮他解决,三天之内,给黄大阔连媳妇带家一块弄好,这可是天大的好事,黄大阔激动的差点跪在李二跟前叫爹。

    李二给黄大阔说的媳妇,就是胖豆的五姐----五凤。胖豆姓周,他的五个姐姐,小名分别是大胖、二胖、三胖、四胖、五胖。这周家女儿,个个小时胖,可到了十八往上,便出落的亭亭玉立,人见人爱。谁知这五凤不同,十八岁往后,不光没变瘦,反而比从前更胖。矮身段,象肉球一般。这些也不要紧,更要命的是,她不识数,仿佛和黄大阔是一个娘生的,一年级念了三年也没考上三年级,小九九的乘法口诀,背到二十岁也没背正确,经常是三九二十四,二八一十七的胡猜。你说,这样的闺女,谁家敢要她?尤其是分了地,家家户户单干,不像生产队那会,照顾她干些轻活。现今都是各顾各家。你身体这头胖也不打紧。走起路来,腿有些瘸,一拖一拖的。也能对付,可这要命的不识数,确是婚姻不可超越的障碍。所以和她年龄相仿的王胜利,小桃红等人,都已名花有主,可她还是在闺中待嫁。这时,胖豆已接了他爹的班,进城当了干部,胖豆她娘也得了掉旋风死在医院里,胖豆他爹在外头又找了一个退休的老女人,住在城里不回来,想把五凤接到城里去住,可怎么想怎么不合适。一来她是农村户口,在城里不好找工作,就算托关系给她找个学会计的工作她也干不了。找对象更难,谁家的工人子弟找个农村半截残废当老婆?思前想后,还是决定在农村老家,好歹给她找个上门女婿了事。周大凤来找张凤仙,想从河北张凤仙的老家找个小伙来做上门女婿,她认为人家那儿穷,小伙子找不上媳妇,这些都是她瞎猜的。人家河北那儿开发的也不慢,电厂,太阳能工作站,林林总总,人家那小伙还不够呢,谁来这儿呀,周大凤正在为难,李二提出黄大阔这一头来。周大凤沉吟片刻,叹了口气,唉,说说看吧,瘸驴凑合着破口袋,瞎混呗,黄大阔虽身上臭毛病多多,素质极差,可他身体没毛病,只是从小无人管教,流里流气,说话没个准,满嘴跑火车而已。

    黄大阔一听李二说,要他去周五凤家当上门女婿,顿时沉默半晌:“那瞎货呀,她十个数以内能数的过来,过了十往上,她不脱鞋算不清呀,我可不和那瞎货过日子,她知道日子怎么过呀。”

    李二一皱眉头:“她只是智育发展的慢,身体又没啥毛病,房子是现成的,进去就能住,有吃有喝,你还想怎么着?你看看你自己,上无片瓦,下无立锥之地,身上连十块钱也拿不出来,人穷志短你懂不懂?穷在大街无人问,富在美国有远亲,你回去自个好好想想吧,自己的主意自己拿,自己的屁股自己擦。要觉着这事不行,这事就甭来找我了,我要去河北看丈母娘。”

    黄大阔决心已定,坚决不娶这瞎货。待他回到饲养所,李老头已被他的侄子接走。他的那些烂被窝,早被王胜利她爹扔在他住的那房子外头。咋办?晚上就没地方住啊。街上旅馆倒是有,可他没钱,人家能让他住么?他急忙调头往李二家跑,残酷的现实把他逼通了,瞎货就瞎货吧,命里注定我黄大阔找个瘸老婆的。

    他赶紧往李二家跑。他怕李二真去了河北,三两天也不准回来,那边他有业务呢,他要真的走了,黄大阔真的要露宿街头哇。老天今日开了眼,李二正要去赶汽车,还没走。黄大阔一把将他拉住。恳求他去周五凤家找找大凤,让他住进去再说。李二一看走不成,便转身回家,叫张凤仙去五凤家说说,若同意这门亲事,今晚便叫黄大阔先进去,暂住在胖豆原来住的那间屋,安顿下来,登记呀,结婚呀,改日再说。

    周大凤见张凤仙过来说媒,很是热情。她婆家也是一大家人家,儿子要结婚,小姑子要出嫁。忙的一塌糊涂。可娘家这边没人。前几天胖豆刚搬进城。光剩下五凤一个日呢在家,又是女孩儿,当大姐的实在不放心,她想走又走不了。住在这又担心自己家的那些事,回婆家又担心这边的事。正在为难之际,黄大阔这头一同意,她十分高兴。当即把胖豆那屋打扫干净。叫黄大阔住进来,晚上她亲自下厨做饭,款待黄大阔。黄大阔很满意这个家,一口一个大姐,叫的周大凤心里暖洋洋的,嘱咐二人几句,饭后便趁着月色,赶路回家。

    黄大阔灯下细看五凤,觉得没先前想的那么难看,矮点,胖点,腿瘸点也不是啥致命的毛病。从前自己把找媳妇的标准定的过高,现在面对现实,找了这五凤,觉得还行。他嘻嘻笑着说:“五凤,你这瞎货,算我黄大阔倒霉,落难到此。若真心乐意嫁我,今晚就跟我一屋睡,要是不愿意,明天我走,你再找那白驴王子,啊,不是白驴那是白马,可骑白马的不一定都是王子,若摊上个唐僧,那是苍蝇飞到牛眼里----吃累(泪)的货。”

    周五凤也挺喜欢黄大阔,见他这么说,便凑过去,坐在黄大阔对面,轻声说:“你要是娶了我,我会疼你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黄大阔伸手捧住五凤那胖胖的圆脸,郑重的点点头,当晚两人便合了房。自此,黄大阔和五凤风雨同舟几十年,创下巨额财富,正儿八经的成为远近闻名的黄大阔,他也没嫌弃五凤,这是后话,以后再说给您听。

    黄大阔自从进了周家,跟五凤合了房,两人便好好种着队里分的三亩地。还养着一头小母猪。盼着它长大了下几个猪崽子卖钱。可是,天不作美,怎么也配不上猪。五凤只得每逢拐子庄大集,便用绳子将那猪腿栓住,牵着它到集上找那喂种猪的老头,一次三块钱。这天她牵着猪刚到集上,碰见黄大阔正在和卖鱼的老头下棋。黄大阔看见老婆过来,便起身招呼:“瞎货,甭去碰运气,牵回去,爱咋的咋的,不下猪崽,长肥了卖给杀猪的,也不少换钱。”

    五凤看丈夫一心下棋,便说:“配一回猪要三块钱,很疼的慌,出去干一天活,也就挣这三块钱,配猪倒是个好买卖,要不,你试试?”

    黄大阔一听老婆这话,扔下棋子,便从后面抱住瞎货,装作配猪的样子,惹的众人一阵哈哈大笑。五凤和黄大阔更是乐的合不拢嘴。笑罢,夫妻二人牵猪回家,不再想那下猪崽挣钱的事。

    黄大阔和五凤两人晚上怎么也睡不着。看看周围的人,年龄相仿的皮驴,这几年铁厂发展迅猛,挣钱肯定很多。看看庞大和刘学银开的拐子诊所,人进人出,红红火火。看看刘瘸子的拐子饭店,日进斗金。再看看李二那水泥,一车接一车的往河北拉,肯定挣钱不少。人家大老曹,光靠一部拖拉机,一年也能挣个十几万。唉,就是自己,啥事业也没有,连喂个母猪下个猪崽都办不成,这哪行,得想个法挣钱,光阴不等人啊。

    转眼到了年底,黄大阔把那母猪卖了,跟着人家用自行车去贩菜,挣了几百块钱,过了个好年。年后又去贩菜,叫五凤在拐子集上买。一来二去,挣几个小钱而已,根本发不起来。他又去贩菜,叫五凤在拐子集上卖。一来二去,挣几个小钱而已,根本发不起来。他又去贩鱼,赔了几百块,原因很简单,他没汽车,自行车带鱼根本不行。他又去贩五金,结果还是利小本大,这些小买卖养家糊口绰绰有余,想大发展,不行。经过几番折腾,二年又已过去,他的买卖无多大起色。不过,使他明白了一个道理,无本难求利。可本钱他没有哇。去庄上的银行代办员家申请贷款,人家根本不理他。说他没偿还能力。到邻居家去借,大家都在做买卖,谁有闲钱借个她?转来转去,还是一场空。来。这时,还是五凤出了个主意,去找李二想办法。黄大阔猛然想起,是呀,咋把这智多星给忘了呢。他搂住五凤的脖子亲一下嘴:“今回瞎货没瞎,晚上我卖点力,叫你好生享受享受。”

    五凤嬉笑着一推他:“没正经,不求高人指点,咱俩这么着和“瞎撞”(瞎撞是金龟子的俗名)一样撞下去,一百年也阔不起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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